《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哈尔滨首演 黎明去又来何以静悄悄
是圣彼得堡马斯特卡雅剧院继《静静的顿河》、《图尔宾一家的命运》之后带来的,为最新复排的版本,感人肺腑的故事,演员们酣畅淋漓的表演,为京城观众带来深刻印象,也为该剧中国巡演打响了胜利的第一枪。
不用幕布而是公开检场,就如同黎明悄悄地到来、战争的步伐也是一样——中国人耳熟能详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就这样被一群年轻人带来了。
老版电影、乃至国话明星版的准尉,都更像是个正经家中的老大哥,从小被教育要在妹妹们面前有个样子,面上比父母管束后者还严格,但实则不知道如何疼爱才好。这一次的瓦斯科夫和女兵们之间,保留了原作中的喜剧感和反差萌,却淡化了“执行条例”等个性年代人们多少缺乏共鸣的桥段,一个出场时的“试比高”就心领神会了。之后木工活造女厕、烧洗澡水还带着抽打用的桦树枝等经典桥段,处理得让人想起近年影视中颇具人缘的男闺蜜形象,又有几分《战斗民族养成记》里的糙汉暖男老爸的神韵。
这次的俄罗斯马斯特斯卡雅剧院,能算得上是圣彼得堡戏剧学院的产创实践基地(类似青影厂和北电的关系?),一群别说对卫国战争、对苏联解体都未必有多少切身体会的年轻人,又在9012年“十月革命”被官方解释都成了“俄国大革命”的今天,如果还是按老路子诠释,怕是事倍功半。正如最新版《茶馆》并非每个设定我都同意或让我感到舒适,但我知道如果不是那座殿堂级的剧院的一群油画一样的大演员,要是试图描旧经典的红模子,那一定会“泥”的、“瘟”的妥妥的。
所以没有原作那个温情和正能量的结尾,尽管多少失落,却完全能理解:后来的历史无情地证明,鲜花一样的生命被无情吞噬,最后又换来了什么;而幸存的准尉即便不按俄罗斯人的平均寿命而是按最长寿的标准,恐怕也难见到普京大帝“给我二十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出身于卫国战争时代的丽达之子,作为俄罗斯被偷走的一代,干脆是不配拥有出场时间——其实甚至不是本剧,而是现实活生生的历史。
扬弃从来都是硬币两面。而那从战争炮火中直接闪回五名女兵身世经历的方式,啧啧称奇的几乎全是年轻观众,这倒再正常不过——老观众谁没看过同名经典电影,谁没见识过同样的经典蒙太奇处理?除了剧情,这一经典的苏联味道可称得上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而由此衍生出的一脱战袍只着睡缕,便从没有性别的战士变回了普通女人(的灵魂)、此前中断的生命轨迹在天国从断点继续进度条,处理也是简单而隽永——战争游戏规则、甚至今天的真人CS都不例外,脱袍即为平民退出战局,理应得到人道对待;只是这份再正当合理不过的待遇,是以生命为代价换来。
更多观众津津乐道于舞台美术的极简,从被单到靴子都是万能的——到底马斯特斯卡雅剧院所在的圣彼得堡及戏剧学院,是梅耶荷德诀别恩师和他们的斯坦尼-丹钦科体系/制后闯出一片天地的假定性大本营。不仅是高度写意的象征、公开检场、灯光和投影特写、音乐伴奏和演唱……特别是演员塑造出身各异、高度典型代表性的角色,并未寻找中国观众熟悉的人物种子,却显而易见每人身上明显留有的“有机造型术”范儿——特别是自带精神领袖光环的导演亲自下场,把握剧中的女班长奥夏宁娜,也让人想起梅氏对导演艺术的最经典名言“节奏感是导演最重要的素质之一”。
可以说,比该剧院此前带来的《静静的顿河》虽篇幅短小,但品起这桌全“假定性”席,还是能用楚云飞那句台词:“过瘾啊过瘾”。
比起原著和前几版中苏/俄作品,更令人拍案叫绝却细思恐极的设定,是那个也去了所有除准尉之外所有男性角色的“三号同志”。本剧舞台让他处在了主神位、还不时以演员动作看不见、舞美效果看得见的手,拨弄其他在场者的命运,所谓“三号”,生杀予夺、予取予求,哪里只是小小的少校,除了“伟大导师”和“全体人民的父亲”,也就是他了。借《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里冯·迪特里士那句无奈的叹息:看,这一个国家,他就是三号同志。
准尉是一个刻板的人,他将操典条令“奉如神明,能倒背如流,而且无条件执行。”(准尉带上契特维尓达克前出搜索时),“他像是一架庞大而精心安装的机器上的一个传动齿轮——他自己转动着,又带动其他齿轮旋转,并不去考虑这架机器是怎么开始转的,朝着什么方向转动,后果又将如何。”(准尉发现要面对的德军不是两个人而是十六个人)。
不需要问为什么,只要对上面的命令无条件执行就可以了,这几乎是每一个指挥官对部属的要求,多年来的经历让这位超期服役的老兵适应了坎坷的生活,也习惯了按规矩办事、不苟言笑,正如他所谓的少年老成吧,但是在和女兵们追击敌军的过程中,渐渐尝试着表达情感,也不再板着脸、老气横秋。
带着悲伤和仇恨,丽塔将儿子送回娘家后,主动参军来到了战争的最前沿,离丈夫曾在哨所最近的地方;在此次追击任务中,她和冉卡(热尼娅)应该是准尉最得力的战士了。当得知敌军数量大大超出预期,就连准尉都不得不靠抽烟来掩饰内心的慌乱,紧张的氛围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对于她这一代人来说,怀疑成功几乎就等于叛变。”。在那个个人崇拜和集权政治通过大清洗达到了令人恐惧的时代,任何一个人都要步调一致向前走,毋庸置疑马上就要来临,领袖的话都是至理名言;真理,是不容许受到质疑的,即使也有害怕和不安,但这位边防军英雄的遗孀还是选相信——胜利一定会到来。
壮实的丽莎利索能干,给了准尉一种梦中俄罗斯暖炕般的亲切感。“尽管寂寞,也不该做傻事。”(丽莎爬上干草堆),在这穷乡僻壤中,原以为孤男寡女间会是干柴烈火,但幸运的是,丽莎遇上的是一位好人,猎人留下的那张让她八月进城上学纸条,都快要被她揉烂了,而与准尉的约定也让她对战争终将结束坚信不疑,可以说对于美好生活的渴望支撑着丽莎勇敢前行, “她到生命的最后一瞬,还坚信她的明天必然到来。”(丽莎被沼泽吞噬时)
热爱文学的大学生古尔维奇(索尼娅),主动请缨取回那个具有特殊意义的烟荷包,一双大靴子的扑通扑通声渐渐消失在草丛中,却不料在途中遇上了德军的两名侦察兵。“这种呼喊,他已听过多次,伴随着这种呼喊,一切都消逝了,一切都溶化了,因此它那么尖锐刺耳。”(索尼娅·古尔维奇遇袭时)。对于古尔维奇的不幸,准尉深深自责于自己的大意,对于前一天还在一个饭盒里扒饭的战友,冷静后的准尉终于手刃凶手为他的翻译报了仇。看来,是一次又一次的生离死别让准尉成长为了一名经验比较丰富的老兵,同时也渐渐不苟言笑,看起来确实就像一个矮树墩子般死气沉沉,战争让所有人都承受着超出实际年龄的重负。
“绿莹莹的眼睛正透过金发凝视着他。这双眼睛的魅力不可抗拒,跟一百五十二毫米的榴弹炮一样。”(准尉巡视到热尼娅和丽莎的战位时)必须得说,热尼娅(冉卡)应该是这五名女兵中引人瞩目的一个了,对于描述她的美,作者毫不吝啬笔墨,一开始原以为她会是一个“花瓶”,但后来发现这个出身于军人家庭的大小姐,活泼而又不失精干,不仅救了准尉一命,还在丽塔负伤时主动引开了敌人的火力,就连敌人也不禁“久久地凝视着她那高傲而美丽的面庞”(热尼娅至死都还保持着射击姿势)。
孤儿院里长大的加利娅因胡编乱造搞事情,终于被院里送出深造,又是一通胡吹后如愿参军,并与丽塔和冉卡(热尼娅)结为好友。“其实这并非是扯谎,不过是用自己的愿望来冒充罢了。”(加利娅总是说她的母亲是一名医务工作者)。也许是她和丽塔、冉卡的关系比较好,一开始她就进了追击小分队,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小可怜儿”成了五名女兵中的拖油瓶,从遭遇战的一枪未发到牺牲前的惊慌失措,沉溺于幻想中的她,终于败给了自己的魂不守舍而非索尼娅·古尔维奇的死不瞑目所带来的冲击。
1942年的春天,在远离战争喧嚣的一个安静的巡逻站里,防空兵们整天喝着烈酒,追逐着女孩们,以此打发无聊的时光。准尉瓦斯科夫向他的上级军官们递交了一份又一份报告,要求给他派遣那些对女人和酒精没有兴趣的士兵。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他被命令指挥一群女兵。
鲍里斯·瓦西里耶夫这部关于女兵的爱情、生与死的小说曾被多次展现在舞台上。但这次可能是第一次没有讲述女性在战争中的英雄主义。在马斯特卡雅剧院的这版话剧中,聚光灯对准了一个荒谬而残酷的世界,在这样一个世界中,男人杀害女人,美丽、女性气质和母性都被一一摧毁……
波利娜·内韦多姆斯卡娅,演员、导演。2010年毕业于圣彼得堡国立戏剧艺术学院(教授为格里高利·科兹洛夫),同年加入圣彼得堡马斯特卡雅剧院。
作为演员,内韦多姆斯卡娅曾参演过格里高利·科兹洛夫导演的《欢乐之家的两个晚上》,该剧改编自库普林的小说《火坑》,也曾参演过格里高利·科兹洛夫导演的《白痴归来》(改编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白痴》)。
作为导演,她在马斯特卡雅剧院相继执导了话剧《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和《猫屋》。她还与圣彼得堡和俄罗斯其他城市的剧院合作,担任导演、助理导演和编舞的工作。
圣彼得堡马斯特卡雅剧院创建于2010年,由圣彼得堡国立戏剧艺术学院教授格里高利·科兹洛夫指导的表演和导演班组建。科兹洛夫自1995年以来一直在该学院任教。他所指导的毕业生以他们的专业精神、杰出的舞美设计教育以及对圣彼得堡戏剧学院的美学和伦理原则的坚持而闻名(这些美学沿承于托夫斯托诺戈夫、卡斯特曼、科洛戈多夫斯基)。
马斯特卡雅剧院里所有的演员都是科兹洛夫教授班上的毕业生。这些年轻的演员们不仅是同班同学,而且属于同一所戏剧学校。即便是学生,他们已以强有力的表演而闻名,每一次表演都成为一场戏剧事件,吸引了评论家的关注和公众的赞扬。科兹洛夫的班级被认为是一个由志趣相投的人组成的独特的戏剧集体,必须加以保护。于是,马斯特卡雅剧院应运而生。
剧院的所有剧目均由科兹洛夫和他的学生导演们执导上演。由于其流派和风格的范围,这些剧目是与众不同的,并且受众广泛。